将要从成都离开的时候,住在机场附近的一个酒店,早上 6 点多出门,天还是黑的,路上的车飞驰而过,光射迷雾。
黑压压的天幕,陌生的四川盆地,陌生的小区,陌生的广场,陌生的小熊雕塑,陌生的早餐小店在开张,陌生的蒸汽要晕开黎明,陌生的人们努力奋斗要在这里买个水泥格子,放下一辈子。
陌生的我悄悄离开。
2018 年要去一次成都,元旦放假前喝着酒的晚上买张票决定出发,赶在 18 年还没滚蛋前实现愿望。16 年去过一次成都,8 月,夏天,这一次是冬天的深处了。
草莓音乐节听完宋冬野,《董小姐》突然火了。上次去完成都,《成都》突然火了。我也从嘲笑《南山南》和《成都》土鳖歌词的无业游民变成了跟着口水词哼唧的媚俗中年。
「走到玉林路的尽头」,挺好的。
成都在地理位置上与兰州一线,是处于内陆最腹地的一个「大城市」,这总会让我有一种奇怪的「蒙着头」的感觉,而笼罩天地的雾霾,更加深了这种情绪。
淅淅沥沥的牛毛小雨断断续续,这好像是没见识过南方冬天的我,第一次意识到深冬会「下雨」。也许只有夏天来,才是那种热情包容、沾花一笑的「成都」,而冬天只是这个城市情绪不太高涨的时节。
谁还不能有点小情绪了。
VOICE
去北京前,我也对北京有种莫名的情绪,就是那种大家都有的情绪。源于这里是首都,源于这里聚集了最强势的文化权力,整个疆域都在听着这里的声音。
从小时候的电视,到长大的后的微博,绝大多数的声音,都从北京发出,而普罗天地,都只能默默的消化着这些声音,溶解在这些声音里。
偶像剧清宫剧,儿化音刻在记忆中。几年前,微博上的文化偶像们抱怨着雾霾,大家都感同身受,其实那个时候的西安雾霾是比北京严重的,但是谁知道谁在乎呢,大家只会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被北京的雾霾卡住了。
可以称之为「云生活」了,广阔的 960 万平方公里,独立思考的青年们听着大 V 的声音一起生活在北京。
这就是文化强势。
其实每个城市、每个地方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与韵味,南方那些中华文明所达到的审美高度,绝对是高过胡化(女真、蒙古、满族)而来的北京的。但是没有了声音,那便是没有了一切。
BOOM
很多人不理解「互联网」的作用,觉得互联网经济都是泡沫,其实互联网就是要把「声音」这个东西以光速扩散到最极限的边际。
这是以前的人类所不敢想的,传统经济的边界是可以清晰预见的,饭店做的最好,顶多就服务一块现实中的地理区域。而互联网以一种自上而下的速度,迅速淹没一切,突破地理限制,瞬间活跃在每个人的指尖。
一个想法,可以像原子弹一样爆发,BOOM,万物臣服,毁灭。
当来到北京,发现一些耳熟能详的互联网公司,都在那么混乱的街区里,都在那么破的街角,都在那么不起眼的办公楼里时,会产生一种困惑:他们为什么就能掌控全国?
作为一个城市的物理层面,北京是真破,但架不住这里的人好。
架不住「想法」都来自这个地方。
几间简陋的办公室,构建起一个想法,别的城市的工厂就在轰轰隆隆。为什么那些孕育了工厂的城市却孕育不出「想法」呢?
几个人的想法,马上就会是成千上万人的工作与生活。无法构建想法,就只能活在别人的想法中。
光怪陆离的物质堆砌,终究也抵不过简陋环境里的一个简单想法。
这是梦幻的。
LIFE
每个地方都有着美味的吃食,不是只有「北京烤鸭」这一种东西,可是离开了强势的声音,大多数人对别处的生活都是未知的。
与其生活在别人的声音里,不如想着怎么发出自己的声音。
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说唱,喜欢文艺电影,喜欢去往一个个不同的城市,因为你可以窥测到这个国度里种种完全未知的生活方式。
这是那些一线城市的流水线娱乐公司中永远生产不出来的,因为大家都只会表达身边的环境,一线城市只会表达一线城市。
虽在同一个国度,但若不去了解,很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别处的生活,一辈子活在小小屋檐下,生命广度只能被来自文化强势地域的声音所围困。
随着《无名之辈》和《地球最后的夜晚》上映,贵州这个地方的突然走入了全国的视野。
而之前贾樟柯的电影,一次次的记录着山西这个地方的生活方式。
这些记录时代、记录地域文化的优秀导演,便是活着的大师。
《地球最后的夜晚》中,那些小镇的生活环境,那些小镇孩童的说话方式,在电影极度梦境的色彩运用中,炫耀着最原始的生命力。
而一个 89 年的青年,可以让这些大牌影星生活在自己的想法中,在一个主流声音不屑的落后的边陲的小地方造梦,把自己从小生活的环境呈现在每个城市繁华商业区的每一块幕布上。
这是梦幻的。
CHENGDU
何老师说自己不爱吃甜食,只有火锅和串串才是正事。
司机师傅说「啊你是来成都玩的啊,成都欢迎你哈哈」,下车时又补了一句「新年快乐」。
快要 12 点的春熙路人流熙攘,玉林路凌晨的风吹过,新的一年突然来临。
2019,下雨或不下雨,街道或小巷,夜夜夜夜。
你微微地笑着,不同我说什么话。而我觉得,为了这个,我已等待得久了。
当我离开成都的时候,我会开始想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