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4 年的夏天,暑假,一个中午,电视上突然放《七里香》的 MV,田中千绘笑的那么猥琐,我看的那么认真。
开学后,我买了一盘《七里香》的盗版磁带,5 块钱,或是 6 块钱,在我们小县城是没有正版的,我记得去了延安才意识到正版磁带是 21 块钱左右。
初三宿舍的床铺上,熄灯后,我把《七里香》磁带翻来覆去的听好几遍。一个台湾人的歌,满足一个西北小县城 14 岁少年的精神生活。
初三生活刚一周,我爸就来学校找我:收拾东西,转学去延安。我一想卧槽我的《七里香》还借给了斜对门宿舍的卫龙龙同学,大家都在上课,宿舍一个人都没有。
卫龙龙同学是个混混,但他对每个人都很客气,说话哈哈哈,从不装逼,在教室楼道里与其它混混同行切磋专业知识的得意时刻,不会装作没看见你,充满了人格魅力。
在我们宿舍还有一个更大的混混郭帅,他的爹地以前是这个学校的校长,一个比较典型的二代,非常嘚瑟。他的偶像是 Nicholas 谢,说周杰伦除了《安静》没一首能听的,我说 WQNMLGBD … 不是,他毕竟是混混,得 show some respect,我说你不懂,当然谢霆锋我也很喜欢。
前一学期,有天晚上,我跟着这两个混混逃课,没去上晚自习,结果那天晚上,乡镇上一个学校有个女孩被杀了。
当时好像正在考试,警察突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,我被叫了出去 … 我们仨逃课少年都被谈了话,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被警察叫去谈话,唯一一次跟一宗杀人案关联起来。
班主任女老师笑的梨花带雨,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逃课,天天跟郭帅鬼混。我说老师,你别这样,你稳重一点,我一不输出打架,二不输出乱来,我只是纯粹年少轻狂喜欢装逼觉得不上晚自习很酷。
好吧,我可没敢这么说。
我爸来说转学,我不到半小时收拾好了东西就撤了,走之前写了一张纸条塞进了卫龙龙同学的宿舍,大意是我要转学了,磁带你就留着吧。当然主要是你们宿舍门也打不开,我也带不走了。
我坐着车去了延安,从此离开了在县城两年的生活。
我在那时候并不知道,我将要开启在延安四年的生活,我还会开启在西安八年的生活,我还会开启在北京五年的生活,然后 … 就到了现在,我坐在 85 度 C 的早晨,九月天,我在手机上打着这篇文章。
对面坐着一个不认识的女人,耳机里响着《七里香》。
我在那时候并不知道,从此以后,我其实再没见过郭帅和卫龙龙同学,一面也没有。
大家都是跟着环境走而已,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呢,突然一群人嘻嘻哈哈,度过很好玩的一段日子,环境一换,所有的一切就都留在记忆中。
几年,十几年,几十年,遇到这个,遇到那个,遇到很多景色,离开很多人,偶然,突然,又命中注定分离。
怎么就走到了现在,我应该是躺在初三宿舍的床上听着《七里香》的,我怎么突然就这么大了,我无法接受,我要求重来。
2008 年的冬天,寒假,我在家把《海角七号》看了 2 遍,女主角怎么这么好看,后来我才知道,这个女主角就是《七里香》MV 里的田中千绘同学。
2008 年想起 2004 年,觉得特别遥远,像是上一个时代,其实也才 4 年而已。
时间把一切改变,时间时间,为什么不给我答案,时间只是 PUA 我,不断的 PUSH 我向前,我不愿意向前,CNM,时间。
为什么要成熟,为什么要冷漠,为什么要改变自己改变别人,为什么要干这个干那个。
恐龙在地球上干了 1 亿 7000 万年大事,干出啥来了,人类就活个恐龙撒一泡尿的时间,想干啥啊,过去 30 年我很幼稚,过去 300 年你们也很幼稚啊,崇祯,说的就是你,3000 年就到头了,人类,弹指一挥骨灰被挫骨扬灰,为什么有这么多大事要干呢。
秦始皇、汉武帝、唐太宗,这么多包工头有没有把你变得直起身子来说话,你还是点头哈腰脑头一发热膝盖就发软,你跪着才舒服,你山呼万岁才最有安全感,你多想前面也有人下跪,这一切得跪在别人面前换来,你都知道,你只是除了跪不知道活着干嘛,活着就是膝盖,就是舌头,再没别的,你特别清楚。
我无法理解,昨天,今天,明天,我们试图赋予意义,我们要干大事,但最后只有诗人的呓语留下来。
“伟大的工程要建三百年,却不知道一场大雪就要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