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小学同学的父亲车祸去世，回去一趟，小学一个班的好多同学都回来了。

下葬前一天晚上，大家坐院子里，拼了两张桌子，10 点多开始喝酒，一直到凌晨 3 点多。

然后有的人烤馒头去，有的人煮稀饭去，分散在院子里不同的地方聊着天。

喝完酒，再喝碗稀饭，一直到凌晨 4 点多，眼看着天边慢慢变深蓝色，开始亮起来。

我得以和自从初二后就没怎么聊过天的小学女同学们，喝完酒聊了半天。

为什么没怎么说过话，一个是后来见得不多，再就是见到也不知道说什么，干脆不说了。

没什么特别的，就是不在一个环境，就生疏了，小时候普遍内向，干脆不说话了。

十多年后再见，大家基本都已经结婚，有的离婚。

说起小时候的故事，最大的感慨都是「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」。

大家都莫名其妙被时间推着走，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了现在，很多选择都很偶然。

比如和谁结婚，比如小时候喜欢的人怎么莫名其妙就消失了。

也许在某一刻稍微换个想法，故事就会不一样。但没有如果，一切都很偶然。

本来小时候以为 30 岁是成熟稳重的，后来发现大家还是一样莫名其妙，只是藏起了情绪。

稍微加点酒，也能把心事就着稀饭娓娓道来。

离婚的女同学说，就在某一刻突然感觉目标不一致了，无法改变了，就离婚了。

我说你说的真哲学，难怪我小时候佩服你的性格。

差点离婚的男同学说，其实哪天认识了一个小女孩 blablabla，就感觉早点去看一眼都开心。

我说是不是生活突然充满动力，他说是的，不过我再没干啥，人家开好了房我都没去。

这么一个混混突然讲述这么日本青春片的心境，整个场景都变得足够不真实。

干没干似乎不重要了，这已经奔赴艺术层面了。

烤馒头的旁边，一个男同学说，现在就感觉什么婚姻生活，完全是麻木的。

没有任何想法，就是混日子，整个人行尸走肉。说完作痛心疾首壮。

我说你结婚这么多年，有俩孩子，你看这馒头都烤焦了，我还怎么吃？

一个女同学说，那感觉你的选择还是对的，其实结了婚也就那样。

我说我想结婚，大家都是羡慕自己没有的，俗称围城，你要理解。

当代生活的一些真相在院子里偷偷浮现开来，天亮后就会消失不见。

如果说时间给人以什么经验，主要还是演技。

什么时候该大义凛然，什么时候该痛心疾首，什么时候该温馨顾家，什么时候该禽兽不如。

我们都有良好的面部表情管理，不至于失态，不至于兴奋。

但也就麻木了，也就是落了锤了，再没什么如南山初见，一切都肥皂剧绵绵不绝。

5 点，喝完一碗稀饭，我去同学的车里躺了一会。

6 点，就要被人叫醒出殡，院子里的一夜就被定格在此。

第二天，大家又都恢复了正常，回归当代生活。

吃席的时候，我又想起一个同学说的，我已经好久没这么痛快的聊天了。

这就是当代生活，大家还都得把戏演下去。

往后的日子里，也许很多人还会想起这一夜，酒桌旁无所谓的聊天。

这一夜就是电影院的里的故事，我们去看一场电影，然后出院，继续匆匆赶路。

直到死亡 ——「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」。